锣声响过三巡,伴着鼓点一落,两人皆划开脚步稳住下盘,剑出鞘在手,直指阵前。
“叶子,出剑吧。”
胡军话音一落,手心往下按住剑柄直直刺过来。
叶子抬剑闪躲开,一来一回拉开了剑招。
两人互相都再熟悉不过,剑势一起便知晓剑锋要往何处去,僵持许久也不见谁占了上风。
刘春在远处的监武台上坐着,摸着怀里的二狗,说道,“也不知这二人还要打多久,我挺看好我的小叶子的,二狗你说呢?”
刘春话是对着二狗说,眼睛却是看向监武官,语气特意地提高了,唬得监武官愣了一愣。
二狗偏过头去慵懒地趴着没有理会,刘春笑了笑抬头瞥了监武官一眼,随即又把目光投向了比武台上。
胡军与叶子二人两番对剑之后各自退到一边,气息都有些微乱。
“叶子,你还记得蓝宇剑法第六式吗?”在这空开的间隙,胡军突然出声道。
叶子闻言立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迎上一道剑招。
蓝宇剑法第六式——相爱相杀。
二人几乎是同时使出这一招式。
旋身错开身子后,回身同时出剑朝着对方刺去。
只攻不防的剑招下,伤人一分,自损一分。
剑势本凌厉,却在两人的剑下缓了下来,剑尖各自停在胸口前的位置有了收势。
叶子却没有多做停留突然持剑往边上一闪,直直撞上了胡军的剑尖,左肩之上,险入心口。
“师哥,我输了。”叶子的声音很小,却压得胡军心下有些喘不过气。
因为我没办法伤你,所以我只能输。
蓝宇剑法第六式,相爱相杀。
心忧深者,伤。
叶子轻轻笑了笑,看着糊军有些错愕的神情,用力往后一退,剑与血肉分离的声音,如裂帛之声,呕哑刺耳。
鼓点如雨响起,胜负已分。
叶子跌在台上,看着胡军匆匆往自己这边扑过来,剑柄处有道蓝色的光影,恍恍惚惚环环相扣。
“叶子!”
叶子缓缓闭上眼睛,感受到胸口汩汩流动的鲜血,听着这声音里染上焦急。
师哥,别急,你赢了……
刘春站了起来,眼睛微眯着像是在思量些什么。
“可算是结束了,监武官大人,你说是谁夺得这魁首。”
“这,若是算得三局总体表现,应该,该是平……”
监武官翻些手里的竹简,有些支吾地说道,“一般此类情况以最终局为准,魁首应是胡军。”
监武官拿起手上的朱笔在胡军的名字上勾了个圈。
刘春走近了些,语气里满是不经意,“监武官大人真是糊涂,看不出小叶子是让了那胡军的吗?”
监武官连忙低下头去拱手道,“微臣惶恐。”
“监武官大人快起,刘春对这比武规矩不熟,随口一言莫放心上。”
刘春说着一松手,二狗直直扑到桌子上,打翻了砚台把桌上竹简全都糊成一团黑。
“呀!二狗!瞧你干的好事。”刘春抱回二狗,佯作生气地打了两下。
“这可怎么办,看来只能重新做一份名单了。”刘春说着,拿起桌上的朱笔,在那一团黑糊的竹简上勾了一圈。
“至于这个圈要画在哪里,我这狗儿都明白,监武官大人不会不明白吧。”
说着刘春把笔还给监武官。
“微臣明白。”监武官双手接过笔,弱弱回道。
刘春转身往台下走去,一边吩咐着身边的侍从。
“比武乃我朝大事,监武官今日辛苦了,赏。”
“谢太宰大人。”监武官依旧跪在地上,手里握着朱笔,心下有了决断。
比武台上仍是一片混乱,本来该是比完之后等待最终结果的宣布,胡军看着叶子有些发白的脸色,心下愈发担心。
便与侍从说了,抱着叶子去了城里的医馆,让常老和阿关来等这消息。
胡军身上也渐渐被染上血渍,叶子的肩头简单地用布料包扎着,依旧是渗出血来。
好在近处便有家医馆,大夫一见二人身上满是鲜血,立时也紧张起来,连忙放下手里的药请进了内室。
“大夫,快,先止血。”
胡军把叶子放在床上,径直拖着大夫到床边。
“看着像是剑伤,好在没伤到心肺,不过这剑刺得极深,失血过多才导致的晕厥。”
大夫转身拿过草药与纱布便动手处理起来。
胡军站在一旁,听完大夫所言,皱起眉头,手扶着腰间的剑。
叶子,你对自己也真狠,成心要让我心生愧疚。
胡军转过身去,不再看叶子被鲜血染红却愈显苍白的脸。
“大夫,拜托了。”说罢胡军走出了屋子不去影响大夫的救治。
胡军坐在外室的椅子上,看着屋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几滴血。
“公子请喝茶。”医馆内的小童手捧一杯茶递给胡军。
胡军道了声谢然后接过茶,端在手里却没心思去喝。
小童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却不惧胡军满身的血腥之气,倒是坐近了些指着胡军的剑说道,“剑穗好漂亮,可是公子心上人所赠。”
胡军恍惚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小童仔细看了看那穗子,撅着嘴说到,“这分明就是同心结,若非公子心上人,便是倾慕公子之人。”
“同心结?”
“同心结穗,白首不离……我听一个说书先生说的。”小童有些得意地说着。
然后屋内大夫唤了声,小童便匆匆进了内室。
胡军怔怔地看着腰间剑柄上那蓝色的穗子上面也染上了几滴鲜红,格外刺眼。
原来叶子竟早有了这样的心思,那夜里并非突然的酒后起意。
胡军皱着眉头,心下黯然。
叶子,你不该对我有真心的。
我不值得。
另一边常老和阿关从比武场里出来,结果已经了然于心。
常老让阿关先回去,然后自己去附近医馆找胡军,没出多远便看见胡军所在的厅堂。
“军儿,叶子怎么样了?”
胡军闻声抬头看见常老站在门口。
“伤得不轻,要好好休养。”胡军往帘内看了一眼答道。
常老示意胡军出门说话,两人走到了拐角处的巷子间。
见四下无人,常老开口道,“比武的魁首,是……叶子。”
胡军愣了一下,随即又是了然的神情,“若是有心不难看出最后叶子是自己撞上我的剑的,该是他赢的。”
胡军瞧了眼常老的神色,拱手道,“荣月有负师父所托。”
“无需自责,这结果我也猜到了,以后朝中之事,得让叶子多加留意了。”常老摆弄着指上的玉扳指,声音沉沉地。
“师父的意思是让叶子成为我们在朝中的……”胡军欲言又止,那两个字不愿出口。
“棋子。”
常老的声音回荡在胡军耳边,语气毫不犹豫,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是……叶子他什么都不懂。”胡军犹豫着出声。
“军儿,你教他就是了。”常老依旧淡然说着,仿佛商讨的不过是些平常的事宜。
“一定要如此……不择手段吗?”胡军皱着眉头,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剑。
“别忘了我们一开始是为了什么!”常老又逼问了一句,“还是说你对他,因为什么而不忍心了。”
胡军愣了一愣,“荣月没忘,只是觉得,叶子……有些无辜。”
“无辜?大晋千千万万的百姓就不无辜?你胡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就不无辜了?”常老突然有些激动,声调也提升了几分。
胡军低下头眼底流动着复杂的情绪,又突然抬起头大声说着,“可是师父,有那坠子的人不止叶子一个!”
“非他不可!”
“为何!”
“因为他是……”常老眼神闪烁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倏地止住。
“你无需知道这么多,你只需记住,师父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晋。”
“那也请师父记住,荣月做的一切也决不会有负大晋。”胡军留下一句话转过身往回走去,接着说道,“也不愿有负于人。”
常老缓缓转过身看着远去的胡军,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神色,令人发怵。
胡军回到医馆,刚好遇上大夫走出,询问了几句然后进了内室。
叶子肩上已经包扎好了,脸上气色也不像先前那般苍白,睫毛轻颤着,却还没有醒过来。
嘴唇微微嗫嚅着,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胡军定定地看着叶子,眼波流转。
狠狠地闭上眼才压住了那莫名的情绪。
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淡然如水。
眼神下落,顺着手握住叶子腰间的玉坠。
润泽的一个“烨”字灼得眼睛有些生疼。
胡军转头看向窗外,有鸟儿飞过,展翅天际,想来该是快乐的吧。
叶子,师哥放你自由,可好……
——tbc——
噫~一写长篇我就凌乱了,后面都不知道怎么接了
下周要考试了
所以应该要等一段时间再更了
别断片!别断片!别断片!!!
看在我一更还有这么长的份上,别断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