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茫茫,愿君安好

【生贺】风花雪月

我岛大 @吾乡之岛 生日快乐啊!这是一篇凌乱而矫情各种瓶颈各种纠结的生贺_(:з」∠)_然而你看在我让你跟老胡暧昧不清有段过往的份上,必须要继续爱我!


希望最近非常忙的岛大能够很快有空闲的时间多一点悠闲开心的日子,比如来找我耍什么的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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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辆西南边陲的绿皮火车上,摇摇晃晃的灯光,映着车厢里一张张困倦的脸。


夜间的硬座车厢人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来往间有些琐碎的声音倒也不影响一些人仰面睡得正酣,胡军坐在靠窗的位置,还算安静,打算抱臂小憩一会儿。


车停了个小站,嘈杂了一番又重归于宁静,刘烨是突然出现的,在火车响起了鸣笛警示的时候,如同不速之客突然造访。


胡军刚酝酿出的睡意就这么被突然钻进怀里的人赶到了九霄云外,他抬头眨着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眉毛带着焦急的恳求皱成一团,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然后有人匆匆跑进了车厢,四处张望,胡军任人拉着手搭在肩上,任人把脸往自己胸口埋了又埋,直到那个人被乘务员请了下去,最后的鸣笛声很快响起,呜呜地带着火车缓缓前行。


胡军推了推他,“人都走了。”


刘烨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紧张兮兮地前后看了看,确保火车已经开动了,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呼,还好没被发现。”


胡军笑了笑,然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准备把刚才出走的睡意再找回来。


“你不打算问问吗?”


“问什么?”


“问我是谁,问那个人为什么追我。你就不怕我是个逃犯什么的?”刘烨做出一副凶狠的模样想吓吓胡军,却发现他不为所动,自觉没趣地收敛了表情。


“那个人是我爸,我离家出走了,酷吧。”刘烨自顾自地解释起来,“也不知道是谁跟他说的,竟然追到车站来,还好人多,差点就被逮回去了。要真被逮回去我准保得被打得屁股开花。”



那天,胡军的瞌睡算是彻底被刘烨赶跑了,他看见自己靠在一旁的吉他,两眼放光,缠着他要他说一说流浪的故事。


“不是拿把吉他坐个绿皮火车就是流浪歌手,你这定义太主观了。”


“那你坐着火车四处转悠,也没个目的地不是流浪是什么。”


“我只是还没找到停下来的地方。”


“有什么区别。”刘烨嘟囔着,然后拿过胡军的吉他随手弹了几下,几个好听的音符传出,胡军立刻被吸引。


“你也会这个?”


“看你这瞧不起人的样儿,我不光会弹,我还会唱呢,听着。”


刘烨清了清嗓子,胡军坐直了身子准备好好听一听,然后……前排刚睡着的娃娃哭了起来,胡军连忙捂住刘烨的嘴,很认真地告诉他。


上帝开了你一扇门,总得关你一扇窗啊。


“不懂艺术。”刘烨哼了一声,兀自弹了几个弦音,如清泉落石,缓缓而淌。



第二天,胡军问刘烨是要坐到哪里,刘烨反问了一句,“你去哪里?”


“大理。”


“那我也去大理好了。”


胡军盯着刘烨看了好一会儿,蹭地一下就要站起来,“你该不会是压根就没买……”


“嘘!”刘烨把胡军拉下来,四下看看没人注意到才松了口气,“小点声,我这临时离家出走,哪有钱买票啊。”


“你可别出卖我啊,好歹昨晚我还给你弹了几首摇篮曲呢,我都没跟你要钱。”


“去你的,你用的还不是我的吉他。”


刘烨摸着头嘿嘿地笑起来,“大哥你别说,你的吉他用着还挺顺手的。”


刘烨一边说着挤到窗边,把车窗打开一半,渐渐入夏的阳光落进车厢里,有几个小孩欢快地跑来跑去,做着一些大人不懂的游戏,笑声如银铃阵阵。


胡军也惬意地抚着自己的吉他,思忖着几个悠扬的曲调,恍惚间像是听见刘烨说了句什么,却又不见他回头。


“大哥,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不信。”


“那可不太妙,你这去了大理可怎么艳遇啊。”


胡军看着刘烨回头一脸惋惜的表情,在他头上戳了一下,“你这小孩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啊。”


“想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刘烨笑嘻嘻地扭过头去,撑着下巴渐渐敛了笑意,额前的刘海被吹得凌乱,大大的眼睛眨巴几下,藏着看不透的心事。


窗外闪过的天空白云如洗,追着空气中清甜的风驶向一场风花雪月的浪漫。




下关风


出站口人多,几乎没怎么检查,成功逃票的某人显然心情非常愉悦,一路走着都快蹦起来了,还说照这个程度下去,他可以一分钱不花地游遍云南了。


“一分钱不花?确定?”


“当然!”刘烨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迷之得意地扬着头,然而很快他就耷拉着脑袋像一只可怜的小哈巴狗,就差摇尾巴了。


“大哥,我说的一分钱不花,是,是说车钱……”刘烨盯着桌上刚端上来的砂锅米线咽了咽口水,肚子也非常配合地打了个咕噜。


“那可不成,说好的一分钱不花就是一分钱不花。”胡军揶揄着,故意很慢地夹起一片火腿,很慢地吹了几口,很慢地在他眼前晃了几下,然后,很快地送进了自己嘴里。


刘烨的眉毛瞬间皱成了八字,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企图以卖萌取胜。


胡军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扒拉了几大口米线,就在刘烨觉得无望时往前一推,“行行行吃吧,别让人说我欺负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我都二十一了。”刘烨两眼放光,然后嘟囔一句夹起一大筷子就往嘴里塞,被烫得直吐舌头。


“慢点吃,又不跟你抢。”胡军倒了杯凉水递过去,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撑在桌子上,“二十一还离家出走啊,你这叛逆期够长的。”


“不是叛逆,这叫追求自由。”刘烨嚼着米线含糊不清地说着,真没什么说服力。


“行,那吃过这碗米线你就去追求你的自由,我们就此别过。”胡军说着还作势抱了拳。


“别呀,我得跟着你。”刘烨一时心急,差点被米线噎得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要跟着我?”


“因为,因为……”刘烨因为了半天,突然扫到靠在一旁的吉他,连忙指着,“因为它!我,我喜欢你这把吉他,我要是不跟着你就没法弹了。”


“那我要是把吉他送你呢?”


“送,送我?”刘烨愣了一瞬,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胡军笑着把吉他背在身上站起来,“别想了,我可不舍得送你。”


刘烨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已经转身走出几步的胡军,“呐,是你不肯送我吉他,可不是我非要跟着你的。”


下关的车站口此刻起了凛冽的风,来往的行人掩面疾行,胡军在公交车站牌前考虑着要去到哪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名字。


一回头就看见刘烨大张着双手迎风站着,额前的刘海翻飞上去,露出一颗隐隐冒着头的青春痘。


“你这样不冷啊。”胡军稳准狠地在那颗痘痘上戳了一下。


刘烨捂着额头退了一步,瞪着胡军,“不冷,疼!”


“我去这儿,你要跟吗?”胡军没理会他,指着身后站牌上的某一处地名,刘烨凑过去看了——风花雪月村。


刘烨吸了吸鼻子,给出评价,“听起来不像什么正经地方。”


“我看是你自己满脑子不正经吧。”胡军走过去把刘烨都快滑到肩膀的领子用力扯了回来,滋溜拉上拉链,“你现在要是被这风给吹感冒了,什么花雪月啊你就都别想了。”


刘烨一脸嫌弃地看着被顶着拉到脖口的衣服,连最上头的扣子都没放过,“有你这么穿衣服的吗,多丑啊!”


“车来了,快点……不许解,你……”胡军一把抓住刘烨的手,“这边这么冷,你真想感冒啊。”


“我就解个扣子,不开拉链,你说就被风一吹就穿成个老干部,花雪月哪还能看得上我……”刘烨一边说着一边被胡军拽着往停车的地方跑过去。


下关的风向来是凛冽的,带着高原的寒意和潮气,上了车后,人群攒动,很快便融掉了这样的清冷。


胡军拉着刘烨坐到了车尾靠窗的位置,放好东西,喘掉几口冷风,身子也渐渐地暖和起来。


“你看你,脸被风吹得通红,还说不冷。”


“才,才没有。”


刘烨一手托着下巴,遮住半张脸扭头看着窗外,紧闭的车窗上映出自己略显慌乱的神色,又从眼底溢出些难掩的笑意。


车外的物像开始后退,弯了腰的树枝和行人依旧顶着烈风,刘烨想起刚才那句,夹在耳畔的风声里的。


我看得上你。


尽管后面还有一句,行了吧,赶紧走,待会车开走了还得再等。


但刘烨仍自信地觉得没毛病,就像在这呼呼的风声里,听见了他身后吉他弦的轻颤,发出的微小的却逃不过他耳朵的琴音。




上关花


“风花雪月村,到了。请在本站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注意随身物品……”


刘烨一个激灵醒过来,揉了揉眼睛迷迷瞪瞪地看向已经坐直了身子的胡军,“到了?”


“你醒的还挺及时,我还想着你要是再不醒我就给你扔车上了。”


“不行!”刘烨连忙追上去,抱住胡军背后的吉他,“这个给我。”


“干嘛,你不送你你还动手抢啊。”胡军这么说着,倒也没抗拒地顺手把吉他给了刘烨。


“不是,我,我帮你拿着。”刘烨把吉他背好,得意地说着,“这下看你还敢不敢想着把我丢下。”


有人帮忙拿东西,胡军当然乐得自在,摊摊手便转身下了车。


风花雪月村是在上关的一个地方,也许不是所谓上关花的观景点,但路边也是漫漫的野花开成一片,各种颜色的小花坠在青绿的底上,全然一副清新雅致的油画。


刘烨撒了欢地跳下田埂,跑到野花的中间朝胡军招着手大喊,“哥,给我拍张照片!”


“等一下,我摆个pose,这样好不好,要不要拿个道具什么的。”


“不行不行,这朵花刚好挡住我了,你得往边上挪点。”


“这一片的花好看,你记得框进去,还有后面的山和蓝天你也带一下。”


“哥,你快点的多咔几张,我这表情容易绷不住。”


……


终于,胡军一句拍好了结束了刘烨无止境的碎碎念。


“拍好了?让我瞅瞅。”刘烨从花田间跑过来,一边还笑嘻嘻地说着,“我好看吧。”


刘烨刚把头凑过来要看,胡军咔地又抓拍一张,忍不住笑起来,“好看好看,特别大的一颗头。”


“谁,谁让你拍这么近的!快给我!”刘烨被抓拍了的瞬间就炸毛了,怎么能把他的头拍得这么大!还不给他看!


“好看,真的好看。”胡军一手把相机高高举起,一手把扑到自己身上来的刘烨往下推,语气诚恳地说着,“头大也好看。”


“不行,你删了,你把那张删了!”刘烨不依不饶的,手脚并用地缠上胡军依旧未果,虽然俩人个子差不多,但胡军他力气大啊。


胡军被缠着动弹不得,无奈地求和,“行行行,我删了,你先放开我。”


刘烨闻言放开手,盯着胡军慢慢收回相机,捣鼓了一番却不是要删照片,他是要开溜!刘烨眼疾手快地再次扑上去,不知道是谁踩了谁的脚,谁又踩了田埂边的青苔,总之二人抱团摔进了花田里,压弯了一大片蓝紫色的小花。


“哎哟你个莽夫!都磕着我头了,还不赶紧滚开你都重死了!”刘烨一边推着身上的人一边叫唤,他几乎是四脚朝天倒下去的,现在两只脚还搭在田埂的斜坡坡上。


“可真是恶人先告状,是你先往我身上扑的。”胡军就势往旁边一滚就这么跟刘烨并排躺倒在花田里。


“那,那还不是你先拍我大头的!”


“你也知道自己头大啊,那还跟我争什么,我又没说错。”


刘烨抬手一拳狠狠捶在胡军的小腹上,看你还说我头大!


“哎哟。”胡军连忙抓住作乱的拳头,“你这劲真大,万一砸错地方可不给我废了。”


“废了最好,看你还欺负人。”


“我哪里欺负你了,我一直夸你好看来着。”胡军说着坐起身来,拿起怀里被护得好好的相机,丢给刘烨,“你看,我刚才给你拍得多好看。”


刘烨接过相机一张张看着,这才慢慢笑起来,却仍是傲娇地说着,“什么叫你拍得好看,我本来就好看。”


“是是是,你呀就是天上的神仙,怎么拍都好看,拿花插鼻子里都好看。”胡军大步跨上了田埂,然后拿起被甩在地上的背包,招呼道,“走吧,还得在天黑前进村找个落脚的地方。”


刘烨连忙爬起来拍拍屁股,拿好相机和吉他小跑着追了上去,“你等等我啊。”



胡军找了一家当地的民宿,老板是个老大爷,和蔼热情还烧得一手好菜,刘烨本想着要借此机会好好学几道菜,然而胡军好像并没有长留的打算。


“只住一天吗?我们才刚到大理啊,这里环境这么好!多玩几天嘛~”刘烨开始甩胳膊撒娇。


然而胡军无动于衷,照样埋头填着单子,“你想玩就留下来,我刚好自己走。”


“不行!”刘烨下意识地抱住怀里的吉他,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我觉得至少可以玩,一周。”


大爷这时刚好出来,胡军接过钥匙就往楼上去了,刘烨连忙妥协降价,“那就五天!三天!……两天!两天总行了吧,哥你别着急走啊……”


刘烨跺跺脚想要追上去,被大爷叫住了,“小伙子你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进村的时候滚到花田里了。”


“大爷您怎么知道!”刘烨吓了一跳正满脑子志怪想法的时候,大爷踮着脚从他头上摸下来一朵枝干长长的淡蓝色的小花。


“好你个胡军,我顶着这花走了一路你都不提醒我一下!”刘烨气势汹汹地跑上楼冲着正坐在阳台上惬意地晒着太阳的某人大声喊着。


“那花配你不挺好看的吗。”胡军回头招招手,“过来坐会儿,看看夕阳。”


刘烨哼了一声走过去坐下,“夕阳有什么好看的,老干部作派。”


“云南的蓝天白云比任何地方都要来得干净,每个时候的天空都值得停下来看看。”


刘烨扭头看了看胡军,“大哥,你以前就来过云南吗?”


“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火车都没几趟,我坐了很久的汽车才来到这里。”胡军说着指了指刘烨,“应该就你这么大的时候。”


“你那个时候去云南干嘛,离家出走?”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我是毕业旅行。从昆明到西双版纳,从大理上丽江香格里拉,绕着云南走了一大圈。”


“哇!”刘烨张大了嘴巴,“那,那你那个时候就一个人走这么远吗?”


“也不是一直一个人,我在丽江的酒吧里弹过一段时间吉他,然后……然后认识了朋友就一起走的。”


“朋友?是漂亮姑娘吗?”刘烨突然八卦起来。


“别瞎问。”胡军摇摇头把他凑过来的头推开,“你挡我看风景了。”


“说一说嘛,我可喜欢听故事了。”


“就这些了,又不是写小说,哪来那么多故事可说。”胡军说着躺回了椅子上,刘烨摇了他几下也不见反应。


“不说就不说嘛,小气。”刘烨坐回去,双手耷拉着看着天边渐落的夕阳,晚霞染红了大半的天空,远处还能看到大片蓝紫色的花田,在黄昏的阳光下恬淡动人。


刘烨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捏着的小蓝花,转了几转然后从包里拿出吉他来,“哥,我给你弹一首呗。”


见胡军也没多大反应,刘烨撇撇嘴,手下已起了前奏的音符。


“你看过了许多美景,你看过了许多美女,你迷失在地图上每一道短暂的光阴,你品尝了夜的巴黎,你踏过下雪的北京,你熟记书本里每一句你最爱的真理……”刘烨自我陶醉地唱着,深深提了一口气准备唱副歌的时候被胡军一拍后背给打断了。


“就你这个唱法,美女都要给你吓跑了。”


“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再说我这不唱得挺好的嘛,就是要放飞自己!”
胡军赶紧坐起来捂住刘烨的嘴,拦截了他准备飙个高音的打算,“别放飞了,你老实给我坐着吧,你这唱的比……”


胡军突然收了话头,刘烨疑惑地皱起眉头,“我唱的怎么了?”


“没什么。”


“又不说,你这人一点都不坦诚。”刘烨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弹着刚才那首歌的曲调,一直到太阳彻底落了山。


刘烨把吉他放在一旁靠着,看着蒙蒙的夜色开始从山那头吞噬过来,“我们真的不能多留两天吗?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如果一次就看够了,就没有下次再来的理由了。”


“要来这么多次干嘛?”


见胡军又不回答,刘烨瘪瘪嘴也躺回了椅子上,扭头看向他,点点余晖落在他侧脸的轮廓上,坚毅而又悲伤。


“哥,你相信日久生情吗?”


胡军闭着眼睛,就在刘烨以为他可能是睡着了的时候,看见他嘴角扯动了一下。


“不信。”


“你这人怎么什么都不信啊。”刘烨伸着手,那朵蓝色的小花在渐黑的天幕下转了几圈,然后被轻轻放在了胡军的身边,“那我先送你这朵小花吧。”


淡蓝色的,小小的,叫做勿忘我的小花。




苍山雪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已经走在了出村的路上。


“今天我们要去哪儿啊?”刘烨说着打了个大哈欠,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去苍山。”


“坐索道!”刘烨一听就激动地接了一句,昨天来的时候就看到好多旅游的牌牌上写着苍山索道了。


“我们不坐索道,我们自己爬上去。”胡军笑着说,然后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刘烨震惊的表情。


“不是吧!那我真的是要‘爬’上去了!”刘烨哀嚎着,然而胡军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地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我会在山顶等你的。”


“你还不等我一起上去?你又想把我丢下自己跑?不行不行!”刘烨说着扑上去一把抱住胡军的胳膊。


“我还怕你跑了拐走我的吉他呢。”


“不管,我要是爬不动了就这么拽着你。”刘烨说着抱得更紧了,胡军抽了几下未果也就随他去了。


苍山的顶端是常年积雪的,越往高处也就越发冷了起来,然而此时的刘烨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只觉得走得腿都发麻了,两脚像踩着风火轮似的,隔着衣衫都要浸出汗来。


刚过了半山腰,刘烨几乎已经是挂在胡军身上了。


“哥,我们歇,歇一会儿吧。”


“你这是缺乏锻炼,这才爬了多高。”


“是是是,我回去一定加强锻炼,现在先,先歇着吧。”刘烨就地躺倒,累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伸着手有气无力地在胡军身上拍着,“给,给我拿瓶水。”


“包里呢,自己拿。”


“我一根指头都不想动了。”刘烨看着胡军眨巴了几下眼睛,卖萌加卖可怜所向无敌。


然而刘烨躺着等了好久也不见有水送到自己手上来,抬头看去,胡军正手上拿着水愣愣地盯着山路通往的方向出神。


“你怎么了?”刘烨觉得有些不对劲,刚一坐起身,胡军就把水塞到他手里,起身往山上走去。


“哥你去哪!我真的走不动了啊!”刘烨都快哭出来了,这才刚躺下没两分钟怎么又走了起来。


好在胡军没走多远就停了下来,刘烨一边抱怨一边追上去,“再,再走我就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小熊……”


“小熊?”刘烨这才发现胡军面前多了一只通体雪白的萨摩耶,正欢快地摇着尾巴往胡军身上扑。


“这狗你认识?”刘烨凑上去问了一句,顺着胡军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山亭,一个穿着长裙的女人正坐在亭子里一下一下地打着手里的非洲鼓,锵然的节奏回荡在悠悠的山间。


刘烨这才想起胡军好像就是听到这鼓声才突然赶了上来。


小熊咬着胡军的裤腿想把他往前拽,胡军却像是僵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小熊汪汪地叫了起来,山亭里的鼓声戛然而止。


那个女人出来看见胡军时也是一愣,然后笑着走过来,“胡军,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胡军看着眼前人几乎没有怎么变的模样,轻声唤了那个已经很久没提到嘴边的名字,“阿岛。”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云南了。”


“我也以为自己不会再来了。”


“去亭子里坐坐吗?我泡了茶。”那个叫阿岛的姑娘笑得温婉动人,刘烨觉得心里越发不痛快,他从来没见过胡军脸上带着那样一种难以名状的温柔。


“不去了,我们还,还要赶路呢,对吧。”刘烨拉着胡军就想往山上走却被人给拉了回来。



最后胡军还是进了亭子,刘烨有些赌气地坐在亭口,用力地揉着小熊的毛,本来是想欺负它一下的,没想到它竟舒服地躺在地上哼哼了起来。


刘烨捏起它的脸,质问道,“都怪你,你说你去哪儿不好,偏偏出现在这里,还把我的胡军儿拐跑了!你还哼哼,小心我拿你涮火锅!”


刘烨在外头跟狗打打闹闹,胡军听见回头看了眼,再回过头来时阿岛已经在他面前新烧好了一壶水准备泡茶。


“你为什么又来了云南?”阿岛一边问着一边打开茶盒,“想喝哪个?”


“苍山雪吧。”


阿岛很快地泡好了茶,倒进胡军面前的茶杯里,胡军盯着杯里晃荡着的茶,笑了笑,“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


胡军避开阿岛的目光,掩下一些复杂的情绪,像一个久别重逢的老友那样寒暄,“你呢?我本以为你会在丽江的。”


“以为我在丽江所以你才来了大理?这么不想见到我啊。”


胡军只是笑笑没有回答,阿岛又继续说着,“我只是觉得大理是个很浪漫的地方,你知道的,我喜欢浪漫。”


“我不知道。”胡军说着端起面前的茶,试探地吹了吹却没有喝下。


阿岛听他这么说先是一愣,然后轻笑着说,“对,你不知道。”



亭内的温度被苍山的凛风吹得冷了几分,刘烨在外面大声喊了声好冷啊,像是故意要让里面的人听见,才好以为他跑进来只是为了避寒。


小熊也跟着跑进来,窝在胡军的腿边拱了几下。


“外面真的太冷了,还刮大风,嗖嗖的。”刘烨一边在手心里哈着气一边在胡军身边坐了下来。


“你刚才还说热得快出汗了。”


“刚才是刚才,我在门口吹好半天冷风了,你,你……”刘烨说着看了眼对面的阿岛,“你遇见以前的朋友,都快把我给忘了!”


“你不是刚好要休息,再说这才刚到半山腰还没见着雪呢,等上了苍山山顶那才叫冷。”胡军说着端起茶杯正准备喝上一口,却被刘烨半路夺走了。


“我不管,我就冷!你都不担心我会感冒了吗?”刘烨瘪瘪嘴,又是无理取闹又是委屈巴巴的,故意张开双手让人注意到他大喇喇敞开着的外套。


“衣服老是不好好穿,就算感冒也是你自己闹的。”


尽管胡军的话语和动作里都满是嫌弃和无奈,刘烨仍像讨了糖果的小孩似的开心。


阿岛看见刘烨下意识地瞥向自己,眼神里带着些小小的得意和示威,阿岛又看了看一旁的胡军,心下了然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刘烨奇怪地问着,顺手把刚抢过来的茶送进了嘴里,下一秒就苦得他直吐舌头,“这什么茶啊,呸呸呸,苦死了。”


“你是不是故意拿这么难喝的茶给我哥喝的,你看这都什么茶叶,都长毛了!”刘烨嫌弃地抓了一小把旁边干枯的茶叶,还带着叶梗,覆着一层白白的霜。


阿岛被刘烨给逗乐了,摊着手看向胡军,“你没告诉他是你要喝的苍山雪啊,这锅我可不背。”


“你,你喜欢喝这个?”刘烨一脸不敢相信,然后立马反应过来捂着嘴把头扭到一边,眉毛拧成一团,完了完了,我干嘛要瞎diss他喜欢喝的茶啊,他会不会因此觉得我跟他口味不合进而三观不合进而什么都不合啊!


阿岛看着刘烨脸上纠结的小表情,笑着推了茶杯过去,“你再尝尝这个。”
刘烨看了眼阿岛,这杯又是什么?不会更苦吧?苦也得忍着!


然后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凑到嘴边,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恩?不苦?甜的?


“甜吧。”


刘烨点点头,然后叼着茶杯砸吧了几下问道,“这是什么啊?”


“水。白开水,前面刚烧出来的。”阿岛指了指旁边的水壶,“苍山雪喝起来是苦,但苍山雪之后再喝的这杯白水就会像是从山顶化开的雪水,格外清甜。”


“喝个茶还能这么玩,再给我倒杯水呗。”刘烨把杯子刚递出去就被胡军拦住了,“再喝就不甜了。”


刘烨撇撇嘴,讪讪地把手收回来,趴在桌子上嘟囔着,“不让我喝也不让我走的,在这里呆着干嘛啊。”


胡军笑着在刘烨的脖子上摸了一把,“你要是休息好了就出去把东西收收。”


“要走了吗!”刘烨蹭地一下站起来,终于要走了,“我马上就去!”



刘烨出去后,阿岛又给胡军沏上杯新茶,“你带的这个小孩倒挺有意思的,不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旅行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就我当时跟着你也没见你多乐意。”


胡军回头看了眼,无奈地笑着,“他非要跟着我,甩也甩不掉。”


阿岛看着外面刘烨刚背上身的那把熟悉的吉他,笑了笑,“是甩不掉,还是不想甩掉?”


胡军也笑了起来,不置可否地站起来,“我该走了,不然天黑之前下不了山了。”


“你还要去山顶吗?”


胡军没有回答转身出了亭子,桌上的那杯茶还冒着袅袅的热气,小熊跟出亭外汪汪地叫了两声,又跑回来绕着阿岛不停地想把她往外拽。


“胡军。”阿岛还是叫了他,胡军背着包从外面探进头来,等着听她最后要说的话,“走的差不多了就试着停下来吧,到了山顶上就只有雪,没有其他的了。”


胡军一愣,然后笑着朝她挥手,“保重。”



等重新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时,胡军这才发现刘烨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大喊了一声刘烨,他才应声从亭子里跑了出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跑进去的。


“哥,我在这儿呢。”刘烨跑了几步追上来,“我们继续上山吧。”


胡军从刘烨手中接过水杯转身走在上山的路上,身后还未远去的山亭里,又传来熟悉的鼓声,拍打着轻快的节奏,和着悠扬的歌声。


“也许会有一天,我们终需要分别,小河尽头四方街,别在那里等着谁。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也许会有一天,我们终需要分别,你可不要想起我,雪山龙潭东巴国。”



“阿岛这是在唱歌送我们吗?”刘烨在前面走着,也听见了这歌。


胡军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这首歌他再熟悉不过了,在丽江时不知唱过多少次,被改过的歌词此刻显得格外清晰,把曾经牵扯不清的一切都留在了回忆里。


也同时阻止着胡军,再想追回些什么。


“刘烨。”


“恩?”


“我们下山吧。”


“不爬到山顶了吗?”


“你想去山顶吗?”


“坐索道就想,爬上去的话……”


“那我们就不去了。”


“不去了?真的!”


刘烨欢呼起来,差点要从山上滚下来,胡军连忙攥住刘烨的手腕,拉住他一起走在下山的路上。


晌午的阳光渐渐从云层中透了出来,映在苍山顶上皑皑的白雪间,落在下山道中二人正欢声笑语的脸上。




洱海月


苍山下来就是洱海,二人在一家临海的饭馆吃过了晚点的午餐又或者说是早点的晚餐后,刘烨又开始歌兴大发,在室外搭的餐桌前一首一首地弹唱起来。


不在饭点,人也不多,除了忙活着的老板和伙计,几乎就只有胡军和偶尔路过的行人了。


刘烨声情并茂地唱了几首,看向胡军,“哥,你这次怎么没拦着我唱歌了。”


“其实听多了觉得也没那么难听。”


“就是!我明明唱得很好听的!哥你终于开始欣赏我……唔……”话没说完就被胡军捏住了嘴,“是没那么难听,我没说好听。”


“不难听就是好听嘛,真是的。”刘烨撇撇嘴把吉他收了回去,一心认定胡军是觉得他唱得好听的,他就是嘴硬不承认!



花了身上仅剩的二十块零钱,买了两张洱海公园的门票,路边高大的灌木林排得笔直,墙上密布的爬山虎在海风中张牙舞爪,中央蜿蜒的花道里又见到了那熟悉的蓝色小花。


刘烨连忙跑过去揪了几朵要往胡军头上插以报在风花雪月村时的一花之仇。


“别闹。”


“插一朵看看嘛,来嘛,多好看的……”


“又不是姑娘家的插什么花。”


“那我当时头上插着花你也不提醒我!我,我也不是姑娘家啊!”刘烨不依不饶地,追着胡军险些要把他扑到洱海里。


“好了好了,待会掉海里我可不救你。”胡军把花拿过来在头上比了一下,见刘烨满意地笑了又拿下来,这小子倒还真好哄。


“我会游泳,不用你救。”刘烨转身小心地踩着露出水面的石头,几步蹦到了洱海边的长椅上坐下,然后招呼着胡军也坐过来。



胡军踩着刘烨刚才踩过的那几块石头过来,坐在他的旁边,“不用我救那我就跑了,省得你老跟着我。”


“你就真那么想甩掉我吗?”刘烨把手里的手机灭的屏揣进兜里,眼神晦暗不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胡军原本只是和平时一样用这个话来逗他,却不想刘烨突然认真了起来,刚一扭头甚至吉他也被塞进了自己怀里。


“你拿着,别想走又不能走,搞得好像我很过分似的。”刘烨不高兴地嘟囔着,然后瞪胡军一眼,“你才是最过分的。”


浪花层层翻涌上来,泛着粼粼的波光,刘烨把鞋子脱下来放在一边的大石头上,光着脚踩在洱海被风吹皱的波纹里,一下一下地溅起水花,冰冰凉凉地散进空气里。


“我哪里过分了,我可没真赶你走。”


“但你也没想要我跟你走。”刘烨没看胡军,垂下头去,脚在洱海的浪花里划着圈儿,“如果我说我要走了,你也不会想留住我对吗?”


这天的天气阴阴沉沉的,近了黄昏也不似昨天的夕阳无限好,空气中隐隐还有些欲雨的感觉。


胡军看着刘烨头顶被风吹起的一绺头发,心里也被搅得乱了,他是要走了吗?


胡军突然想起数年前那场暧昧到最后无疾而终的感情,想起苍山上一个终未完成的约定,想起那杯苦到发涩却始终放不下的茶。


然后,胡军想到那辆慢悠悠的绿皮火车,那个突然钻进自己怀里的男孩,想到他有些耍赖似的跟着自己,想到他曾笑着弹给自己的歌。



“你拿着吧。”胡军把吉他又还给刘烨,“我还想听你唱歌呢。”


“瞎说。你最讨厌听我唱歌了。”刘烨有些赌气地扭过头去,却还是把吉他接了过来。


“谁说的,我才没有讨厌。”


“你只是不喜欢。你喜欢阿岛姑娘,她长得漂亮,鼓打得好,歌也唱得好……”刘烨轻轻拨了几下弦,手中的拨片轻颤了几下,“你根本就看不上我。”


那时只是风大,让我自作了多情。


“我没有。”胡军否定了,刘烨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只见胡军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我跟阿岛,应该不会再见了。”


刘烨轻笑起来,原来他说的没有,是说这个,“那我呢?”


洱海边的风渐渐停了,只听得见潮水涌上岸边的声音,胡军在刘烨的眼睛里看见了粼粼的波光,一时有些失神。


沉默了太久,刘烨转过头去,他在胡军的眼里发现了什么,却始终得不到确定。


熟悉的音符响起,在没有月亮的洱海边,低声地唱着。


“你看过了许多美景,你看过了许多美女
你迷失在地图上每一处你最爱的风景
你品尝了夜的巴黎,你踏过下雪的北京
你熟记书本里每一句你最爱的真理


却说不出爱我的原因
却说不出你欣赏我哪一种表情
却说不出在什么时候我曾让你动心
说不出旅行的意义
……”


刘烨唱完一段就停了下来,看了眼坐在身旁的胡军,把吉他装进琴盒里塞给他,然后故作洒脱地大声说着,“好了,这回你自由了!”


刘烨晾干了双脚,拿过鞋子一边穿着一边说,极力用着轻松的语气,“我爸让我明天就回家,你呢,你下一站去哪儿。”


“如果我留在大理呢。”


“留下来好啊,阿岛姑娘也在呢。”


“我是说,我要是留在大理的话你还来找我吗?”


刘烨绑鞋带的手一愣,然后笑起来,“我凭什么来找你啊,不来。”


“真不来?”


“真不来。”


刘烨穿好了鞋,往外头的石头上一蹦,踩了青苔眼看要摔便被胡军从身后扶住了,“小心点。”


刘烨突然地红了脸,推开胡军跳上了广场上铺平的大路。


“等等。”


“干嘛。”


“我送你吧。”


“不用了,出门就是公交车站,就那一趟到火车站的我丢不了。”


“反正我也去,一起呗。”


“我不想跟你一起了。”


“为什么?”


胡军一路追着刘烨,直到到了公交车站他才停了下来,小脸被冻得通红仍倔强地昂着,然后他看了眼胡军,问道,“哥,你说因为苍山雪那么苦才显得后来的白水那么甜,那你喜欢喝的到底是苍山雪还是那杯白开水呢?”


胡军被问得愣住,此时那辆通往火车站的公交车缓缓进站了。


“我才不要别人的浪漫。”刘烨说罢搓了搓手,扒着公车的扶杆上了车,站在车门的位置翻找着零钱。


“等等,烨子,这个送你。”车门就要关上的前一秒,胡军突然把手里的吉他塞到了刘烨手里,车门被打开又合上,司机骂了一句,便踩了油门。



胡军站在洱海公园的站牌下,透着玻璃窗看见了刘烨抱着吉他震惊又茫然的神情,胡军捏着手里那枚淡蓝色的拨片,想着琴盒里躺着的那朵替代了它的蓝色的小花。


他一直都知道这朵花的名字,他也知道那把吉他的意义,他不相信一见钟情,不相信日久生情,他相信命中注定。




胡军又坐上了那趟老旧的绿皮火车,返程的路依旧是靠窗的位置,一切似乎都和来时一样,除了那把吉他留下的空位让他隐隐有些失落,这种不舍的情绪让他更加地抱有其他的希望。


火车的鸣笛声响起,胡军抬眼看着车厢连接处正抽着烟的男人,还有给小孩冲兑奶粉的女人。


胡军从人群的缝隙里看出去,在火车开动前的那几秒,像是认真地在期待着什么。


——end——


结局想了很多种,也改了很多遍,感觉哪种都不太对,最后就这样了,自行脑补吧~反正不管怎么写,他们都会在各种情况下相遇,分开,再相遇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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